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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常识 » 诊断 » 丁意得知母亲要求改婚期的原因后,她悲痛欲
TUhjnbcbe - 2021/4/29 21: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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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丁意

子鱼公号常驻作者

擅写男女情事

1,郑洁忽然接到母亲周文娟的电话,要求她改婚期。从两家商量好的国庆节改到四月中旬,整整提前半年。理由是,遇到一个神算子,说之前的日期不利于婚姻和谐,花了好一番心思才算出一个最完美的日子,必须遵守。郑洁觉得莫名其妙。甭管算命的怎么说,可现在已经是三月初,如果改日子,那她就只剩一个月,完全来不及。时间仓促,婚礼的效果能好到哪里去,一生只一次的惊艳时刻势必沦为将就。更重要的是,婚期早已通知亲友同学。现在临时更改,还改得这么急,完全一副恨嫁的紧迫姿态,别人不知道会在背后怎么嚼舌头。作为众人眼里的大龄剩女,郑洁没法不在意这关键时刻的自尊。她压住心口的不耐烦,努力心平气和道:妈,你这是被人忽悠了,婚姻和不和谐只跟人挂钩,关日子什么事!再说,我们酒店婚庆全订好了,现在更改,太麻烦了......然而,周文娟仿佛没有听到,仍固执地坚持要她改。她的语气太不容置疑,从郑洁的耳朵流进心底,堵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蓦然想起,曾几何时,周文娟就是这样的态度,执意丢下她远走异乡,哪怕年幼的她在后面苦苦哀求,也无法动摇她分毫。这段不愿回想的记忆和眼前的现实重合,令郑洁一时烦躁不已,既害怕,又厌恶,索性挂掉电话,并将手机调成静音状态。屏幕亮了又暗,反复数次,终于消停。郑洁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她实在不明白,周文娟怎么突然又作起来了。还是说,她这几年的讨好全是伪装,那个强势自私的她,一直藏在身体里,蓄势待发。好在,她们的母女情分本就淡薄。周文娟没法使她松口,大抵就会放弃了。纵使她届时在婚礼现场冷着脸,郑洁也不甚在意。她不是小孩子,早已不会把自己的悲欢悬系在父母身上。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未婚夫孙浩约她吃饭,一见面就邀功似的报出新找好的饭店。在她错愕的神色中,他渐渐意识到,她浑然不知情。原来,周文娟没法说服女儿,便直接找了未来女婿一家,软硬兼施地逼人家改了日期。从初次见家长开始,她一直表现得性格温和宽容大方,不像有些丈母娘刁钻苛刻,因而赢得了孙浩一家人的好感。更何况,婚期提前,对于男方家,除了麻烦些,没有任何坏处。点头答应时,他们压根就没想过郑洁会不知情。婚姻大事上,大家一般默认父母代表子女。郑洁父亲早逝,能言善道的周文娟便理所当然地被他们当做女方代言人。事到如今,新的酒店已经交付定金,孙浩亲友都收到了日期更改的通知。再改回去,反复折腾,倒不好看。他看得开,终归要结婚,何时都一样。时间紧急,手脚麻利点就是。在他的哄劝安慰下,郑洁忍住没有发作,勉强挤出一丝浅笑。对于这个未婚夫,她是一百个满意的。在这个男人比女人更爱斤斤计较的年代,他素来是股清流,为人处世皆令人身心舒畅。因为珍惜他们的缘分,生命中那些难以启齿的龃龉,她极少向他提起。比如,她恨她的母亲周文娟。2,孙浩认识郑洁时,周文娟和世界上所有爱子女的母亲没有任何区别。郑洁在单位宿舍不回家的日子,每天至少能收到一个关心的电话,时不时还有些做好的家常菜放在门卫处等她去拿。未来女婿第一次上门,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迎接着,聊天的内容全部与女儿的终身幸福相关。最重要的是,她看向女儿的眼神那么温柔慈爱,仿佛盛满了世界上所有的母爱。至少,在孙浩这个旁观者眼里是这样的。他家庭温馨,看待人事一向乐观。郑洁自愧不如,因而迟迟没有告诉他,那不是母爱,那是弥补,亦是赎罪。世人都道周文娟一个单亲妈妈养大女儿不容易,却不知,在女儿心里,是妈妈剥夺了她的父爱,改变了她的童年。曾几何时,她和身边人一样,也有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庭。她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性格随和,总是笑呵呵的。他继承父辈的饭碗,在家附近的机械厂上班。收入不算高,胜在稳定,五点半准时下班。其他男同事喜好工作之余聚在一起喝酒吹牛*小牌,他则喜欢做木工和逗闺女。郑洁吃饭的桌子板凳,玩乐的木马秋千,全是他亲手制作的。父女俩在院子里捶捶捣捣,木屑花沾满衣裳,是郑洁宝贝得不敢轻易揭开的记忆。她以为,母亲和她一样喜欢父亲做的木头东西。直到有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听到他们在房间里争吵,母亲的叱骂声和父亲唯唯诺诺的辩解如同一盆冷水浇得她遍体生凉。原来,在母亲看来,父亲沉迷做木工是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表现。如果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理应将心思用在赚大钱上。两年后,父亲不顾亲友的劝阻,辞职下海,贩卖起水果。他生性少言,不适合做生意。一赔再赔,焦虑不安,再加上妻子的咒骂,时常失眠,最终在进货时出现疲劳驾驶,引发车祸不治身亡。父亲去世时,郑洁刚上四年级。年幼的心里,早在耳濡目染中藏了太多情绪。她实在不理解,家里好好的,为什么母亲非要和有钱的亲戚攀比,让父亲去做他不喜欢的事。在她看来,害死父亲的根本不是车祸,是强势自私的母亲。只是,人走了,怨恨已经失去宣之于口的意义。保持沉默的郑洁,性子愈发安静,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因为儿子的死,郑洁的爷爷奶奶不待见周文娟母女,隔三差五上门辱骂。周文娟受不住气,便将女儿寄放在娘家,自己南下打工。陡然寄人篱下,纵使郑洁拼命装出一副大人模样,仍旧压不住心底的怯意。她紧紧拽着周文娟的衣角,恳求她带自己走,走到哪都好,只要能跟她在一起。然而,周文娟满心眼担心的都是赶不上车。她粗暴地掰开郑洁的手指,命令她必须听外婆和舅妈的话,好好学习,不要惹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之后的岁月里,母女俩几乎只有过年才会见面。有一年大雪封路,过年也见不到。周文娟定期给娘家打来抚养费,还会经常寄来大包小包的衣服零食。在她看来,自己这个当妈的做足了本分,为了女儿远走他乡,物质上从不短缺孩子。殊不知,在女儿心里,她已经被漫长的成长岁月侵蚀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郑洁永远记得,生理期第一次出现时的慌张窘迫,遭受校园霸凌时的惧怕无助。外婆偏爱自己的孙子,舅妈总是不苟言笑,她不敢指望她们任何人,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青春期的兵荒马乱。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回家后只关心她成绩的母亲,对她的指责永远多过笑脸的母亲,如同雪后的窗花,冰冷而模糊。失去父爱的她,渐渐不再奢望母爱。随着她长大成人,周文娟终于意识到,母女间隔了厚厚一堵墙。而此时,她也发现了自己的衰老。这让她惧怕不已,于是放弃了漂泊的生活,企图重新抓住女儿。只是,郑洁宁愿住在条件简陋的职工宿舍,也不愿回家同她共处一个屋檐下。她一门心思工作,拒绝了很多追求者。转眼间,到了二十七岁,依旧孑然一身。周文娟忍不住催婚,却被她一句“我要找个爸爸那样的!”堵了回去。起初,郑洁说这话只是为了气周文娟。她知道周文娟最看不上的,就是父亲那样的男人,所以故意说这话戳她心。直到遇见和父亲一样爱笑的孙浩,她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在相处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回忆起童年那些零碎的快乐片段,她顿时肯定,自己确实想找个父亲这样的,憨厚老实、温柔顾家。而且,他们不会因为赚钱多少而吵架。因为,她能挣到面包,他只需要给她感情即可。她忍不住害怕,怕周文娟会斩断这份感情,更怕她会像嘲笑她考试成绩不如别人那样,讽刺她找的男人也不过尔尔。她几乎做出了决裂的打算。没想到,她一顿饭的时间就对孙浩赞不绝口,之后的议婚流程更是没有半分为难。得知他家买房后手头紧,她主动提出不要彩礼。简直不符合郑洁的认知。在她眼里,她一直是个把钱看得很重的女人。她们之间的冰层消融了一些。隔着薄薄的冰墙,郑洁看到对面是一双衰老迷茫的眼睛。她心口微酸,周末不再借口加班躲在宿舍里,偶尔也会带些软糯的糕点回去看她。衰老能够弱化人的獠牙,如果一直静默懂事,维持表面的母慈子孝不是问题。可周文娟,偏偏听信算命的话,强行更改她的婚期。明面上是改婚期,实际上却在彰显她的控制欲。就像改变丈夫的命运那样,她仍想掌控女儿的命运。这是最令郑洁愤怒难堪的地方。3,丁香花开时,郑洁按照母亲的意愿提前嫁人了。孙浩一家手脚麻利,婚礼准备得很充分,没有出现任何仓促的纰漏。周文娟十分满意,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女儿选择漠视她,整个婚礼过程都没看过她几眼。其实,如果郑洁多看几眼,也许就会发现,周文娟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蜜月回来后,孙浩拉着妻子去看望丈母娘,企图缓和母女间的关系。敲门无应,打了好几个电话才得知,周文娟住院了。推开门的一刹那,郑洁以为自己走错了。床上的女人,瘦得只剩一张皮,皮上有很多抓痕,溢出斑驳的血迹。那双曾经精光矍铄的眼睛,仿佛被剥夺了所有力量,几乎看不见丁点儿活气。看到他们出现,原本盯着天花板浑然不动的眼珠子艰难地转动过来,隐隐荡出无言的欢喜。母女俩相视无言,如隔万水千山。这般落魄脆弱的周文娟,是郑洁从未见过的。她认识的周文娟,最在意体面,哪怕不吃不喝,也要打扮得精神敞亮。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真的是她么?意识到床上这个病入膏肓的女人确实是自己恨了许久的母亲周文娟时,郑洁潸然泪下。原来,周文娟在一个多月前就确诊了淋巴癌晚期,医生说只剩下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治愈率很低,倒不如好好度过余下时光。根据风俗,父母去世后三年内不能结婚。现在没以前严格了,但是大家墨守成规起码要过一年。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自己不在人世,女儿全无依傍,到时候婚事发生变数都没人帮忙。同时,她自己也希望能亲眼看到女儿走进婚姻殿堂,所以想出了改婚期的法子。病床上,周文娟将房产和存款悉数交付给女儿,给女婿说了一堆嘱托话,眼神渐渐柔软下来。疾病剥去了她的棱角,在最后的生命里,她时常流露出罕见的温柔。一般人患病后都会脾气越来越大,以苛责亲人来证明自己没有被忽视。而强势了大半辈子的周文娟,反倒愈发乖顺,几乎没有任何要求。最后一天,她说想吃香椿豆腐。已经五月中,外面的香椿叶全都长大长老。郑洁在网上东翻西找,最终花高价买了些看上去依旧新鲜的嫩芽回来。洗净,汆水,切末,加香油和盐以及少许生抽,搅拌均匀......直到装进饭盒里,郑洁忽然怔住。她从来没有做过这道菜,也没查过菜谱,居然如此熟练。因为,记忆里有个人一到春天就会给母女俩做香椿豆腐,谓之尝春。后来他离开了,她们便再也没有见过春天。周文娟嗅着熟悉的香椿气息,笑得老泪纵横。一直以为母亲对于父亲的死无动于衷的郑洁,这一刻方才明白,怀念春天的,不是只有她。漫长的岁月里,母亲将悔恨藏在了虚张声势中。

—END—

丁意家乡的特产,*山烧饼,张爱玲表扬的蟹壳*。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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