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大钰儿)
春归万物生
三月的天混不吝的任性,一会儿晴,一会儿阴,一会儿你是风儿我是沙,打着滚的闹着玩,让人没来由燥气上头,忍忍憋在胸口,撒气似地抓把茶叶摔到杯里,滚开水高高冲下,撞出茶草香,拧着劲钻入鼻中眼中,熨开紧皮紧肉,人一下子放松下来,再浅浅啜上一口茶汤,火气瞬间从脑顶退到脚底,滑入大地,没了踪迹。
这时再看春,亦是软软糯糯的娇小美人,窗外的天尽管泛着*,却也是薄衣加身,透出北方春的暖。北方春暖和南方春暖不一样,北方春暖含着冷冽刚毅,像少女撒娇过后的故意生气,倒春寒,三月飘雪;南方春暖,是美人沐浴,一眨眼,乱花迷人眼,浅草没马蹄。
在我居住的塞外小镇春像醉酒的汉子,东倒西歪地晃绿阳坡的白蒿,晃软院边的垂柳,晃出芍药胭脂色的嫩芽,嫩芽见风抖抖脑袋,就扑棱出几片绿中透着曙红朱磦的叶子,霎时微笑向暖,满坡的杏花轰轰烈烈地归来。
跟随归来的还有零落成泥碾作尘的香如故。
(绘画:李雅平)
少时居住的家,把着胡同头,房前屋后都有闲置空地,拿板柴稀疏架起套成前后两个院子,前面的院子小,相当门厅。后面的院子大,填土平整出来,分好池子就等春来,种上心仪又实用的菜品,温暖苦巴岁月贫瘠的味蕾。
母亲是喜欢热闹的人,总想让院子像农村的大集五花八门啥都齐活。于是,硬生从父亲的菜池子里挤出一个花园。母亲的花园也是杂耍式的,种过夹竹桃、紫丁香、迎春、刺玫、西粉莲(俗称白薯花)、芍药、美人蕉、六月菊、九月菊、江西腊、指甲草、地雷花、掐不死,换得频繁我也只能记得这些。母亲种的花是开给大家看的,如果有人要她也高兴送人,常说反正明年还长呢,也不知她懂不懂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道理,改天问问她。
而我对指甲草和地雷花的喜欢远超其他花。地雷花又称磨浆豆,地雷花的种子形像抗战片中的地雷,抠开后里面是白色的球体,扒出用石头磨了,是白色粉末,过家家时可充当面粉。现在,偶尔看见地雷花都会令我记忆中的某个密室打开,那里住着一个圆脸杏目过家家的小女孩。至于指甲草应是所有女孩的挚爱,红红花朵采下,去蒂,去筋,放入小碗中,加矾,用筷头捣烂如泥,用针挑着糊在指甲上,然后一排小姑娘齐齐举着手在太阳底下晒,如哪个不老实碰了,还会急急跑回去补上,生怕与美丽擦肩而过。等指甲草花泥全部干透,就可以揭掉,于是纯天然绿色无害美甲完美出炉,有深红色,有粉中透红色,有朱红色,有肉粉色.....,颜色好的女孩抿着嘴偷着乐,颜色差些的女孩暗下决心再染一回,一定要比某某颜色还好看,少女的小心思被几朵花搅得水波荡漾。
相比少女多变的心思,母亲的心思始终不变,那就是不肯放过一块空地。菜窖上面搭起高高的葡萄架,巨峰、玫瑰香两株藤比着劲地往上爬,生怕长得慢,秋天到来果实没处挂。菜窖上面土薄,母亲也没放过,弄了一池子草莓,撒鹰似的放养,爱长啥样长啥样,没被偏疼的草莓反倒提气,纤细的秧上挂着一个又一个果实,只是没等红透就进入我的肚中。
母亲还种过枸杞子,几棵小树编成麻花辫,用棍子架起来,枝条垂下像一把绿伞,再挂上晶莹透亮的枸杞子,着实惹人怜爱。母亲从不让给枸杞子打农药上化肥,谁来家里都可随摘随吃。尤其是母亲听说谁家需要枸杞子时,都会摘上满满一大碗给邻居送过去。少时看着母亲房前屋后的忙碌,觉得理应如此,就像母亲浓密的黑发永远不会白。
物换星移,几个秋,时间不过白驹过隙。母亲再没可以忙碌的院子,水泥框架的楼房让母亲生活变得简单。母亲除了每天锻炼身体,就是更加